众人面面相觑，忽然沉默了。

许久之后，包德行紧皱眉头，开口问道，“小野，我想知道，这个决定你是出于什么考虑做下的？”

“如果说，你是不满剑骅集团现有的继承规则，想要跟你爷爷秀一下自己的肌肉，让他回心转意……No！”

“纵横发展至今，不是你赌气的工具，它关乎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利益，虽然你是大股东，有一票否决权，但我们所有人的股份加在一起，也超过你的份额。”

“你真要是一意孤行，我建议，现在立刻发起回购，把我们的股份都收回去，到时候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

“但你还想和大家一起共事，那就冷静一点，不要这么冲动，纵横是纵横，剑骅是剑骅，你要把自己的角色立场分清楚……”

其他股东见他这么说，也纷纷点头，其实他们内心都是这么想的，只不过跟张野的关系不是特别近，不好直说。

张野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，啧了一下，“你们都是这么想的？”

一位中分青年小股东咳嗽两声，表情复杂道，“我们加入纵横，是想赚钱的，你这么搞……确实有点让人难以接受。”

另一位白西装股东顺势插了一句，“我听说，前两天林依依小姐在剑骅百货拍广告的时候，与对方发生了点不愉快。我想知道，这个决策是否跟那件事有关？”

他这话一出，其他人也都开始议论起来。

“原来还有这事儿，居然一怒为红颜……怎么，难不成想学周幽王，烽火戏诸侯？”

“开什么玩笑，剑骅集团可是夯㝩老牌企业，想要做空，哪有那么容易，搞不好最后鸡飞蛋打，什么都捞不着，还赔光所有钱。”

“就是，做生意哪能意气用事，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，只有永远的利益。我觉得，还不如好好利用剑骅集团三代的身份，撮合纵横与剑骅集团合作，互惠互利，这样一来双方股票蹭蹭上涨，咱们能赚不少钱呢！”

“我当初加入，也是看重野总是张剑骅孙子的这一点，现在突然说要做空剑骅集团，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退出了，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！”

“干脆就按包总提议的，咱们发起回购请求吧，让他自己玩去……”

这时候，一直没吭声的何光培认真翻看了文件之后，突地重重咳嗽几下，举起手来，表情严肃道，“我赞成做空剑骅！”

场间立刻安静下来。

包德行偏着脑袋，看向何光培，撅着嘴道，“老何，我知道你跟小野关系很好，但这真不是儿戏……”

“这跟什么关系远近无关！”

何光培摆手打断他的话，不紧不慢道，“你们没仔细看过手上这份文件吗？但凡你们耐着性子看到最后，都不会觉得这是小野在意气用事！”

听他这么说，众人速即翻看起手中的文件，不少人脸上慢慢露出恍然的神情。

包德行也刷刷地查看起来，直至翻到最后一页，他陡然愣住，转头震惊地看向张野，“漂亮国次贷危机？你凭什么判断五年后漂亮国要发生次贷危机？”

张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，当然不可能告诉众人是自己在未来亲身经历过的，他站起身来，走到落地窗前，悠悠地说道，“这只是历史规律！”

“自从2000年以来，漂亮国房贷利率下降，加上人们对于房子的需求增加，漂亮国房价疯狂上涨，这两年那边房地产公司也是疯狂地建造楼盘，短短三年过去，供需关系已经发生转变。”

“但他们还在疯狂建造，普通人还在疯狂买房，所有人都觉得房价会一直上涨，包括银行……”

“所以银行放开贷款条件，给本来就是按揭买房的人，发放抵押贷款、信用贷款，泡沫越吹越大。”

“什么都不懂普通人拿了钱，除了改善生活，购买奢侈品以外，盲目地开始投资股市。”

“这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，还不会有什么，但只要某个地方突然爆雷，泡沫就会被瞬间刺破！”

“所有认为房价会一直上涨的人，都将付出惨痛代价！”

“我仔细分析过漂亮国的新世纪金融公司，以及房地美和房利美两家公司，发现他们的负债率正在疯狂攀升，五年之后，债务到期，他们一旦违约，将引发海啸般的金融危机！”

“连带着，股市也会巨震，夯㝩这里，包括国内大陆都会受到波及，到时候会大萧条。”

“人们不敢消费，大量企业破产，比之98年那会儿，有过之而无不及。”

“纵横虽然现在还算不错，但手底下大多都是科技型企业，届时会异常艰难，而剑骅集团就不一样了，他们涉及的领域广泛，其中不乏跟人们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产业，比如剑骅钢铁，比如剑骅农业，剑骅航运，剑骅医院……”

“我做空剑骅集团的目的，是为了用最小的成本价收购，与赌气无关。”

他一口气讲完这些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。

片刻之后，包德行举起右手，清了清嗓子，“如果是为了应对将来的危机，选择做空剑骅集团，yes！我赞成！你的判断，一向很准，我愿意跟着你拼一把！”

紧接着，其他小股东也都纷纷举手表示赞成，这场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也顺利结束。

会后，整个总裁办公室只剩下张野、包德行、何光培三人。

包德行捏起笔，飞速在文件上写下几个名字，低声说道，“刚才在底下跟着我唱反调，撺掇其他人退出纵横的，大概就是这几个人……如果不是你突发奇想，用这一招试探，咱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有股东已经被剑骅收买了！”

张野叹了口气，一脸无奈道，“我太了解我爷爷，上辈子……不是，之前看过不少他的自传，再加上这些年的相处，大概能猜出他会使什么招，也知道他从来不会被动防守。”

何光培拿起手机看了看金秘书发来的短信，抬了抬眉毛道，“金秘书刚刚办完手续了，利用各种条款，已经从这几人手里回购纵横股份，现在咱们内部应该比较干净。另外，前几天我跟老钱在小区大吵一架，很多人都看见了，今天上午老钱就递了辞呈，才回到小区就有人招揽，效率还挺高的！”

张野眨了眨眼睛，笑着问道，“去了哪一家？”

何光培伸出手指，点了点桌上另外一份文件某处，轻声吐出几个字，“剑骅电子。”

张野伸了一个懒腰，缓缓说道，“那第一刀就从剑骅电子开始吧！让我三叔长个记性，不要把手伸得太长！”

包德行纳闷了，“不是从剑骅百货开始吗？”

张野跟何光培相视一笑，后者帮忙解释道，“商场如战场，兵者，诡道也，虚则实之，实则虚之，收拾剑骅百货只是顺带的，哪里算得上主菜！”